第二日清晨刘彻去见了皇帝。

    刘启提起那日的事时,依然很失望,“难怪你在信中叮嘱让直接赐婚不要说去母留子的事,阿娇竟是善妒至此,问她能不能待国储如亲子,想也不想拒绝了,性子烈成这样,连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一做。”

    刘彻本是不想再提这件事,但见父皇对阿娇有误解,便神色淡淡道,“阿娇行事端正,光明磊落,她做不到待如亲子,但也不会苛待迫害一个孩子,她来做太子妃,子嗣反而更安全,叮嘱您不要提去母留子的事,是因为她没法接受去母留子这件事本身,您和祖母都看错她了。”

    刘启对儿子毫无顾忌的指摘有些生气,但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来,阿娇在品性上确实没什么可诟病的。

    刘启这样想,却也不想反悔,转而道,“春日正典后,先给你加冠,顺便想给你祖母贺一次寿,你祖母说也趁机给你几个弟弟选一下王妃,至于太子妃,你身边也该有个人了。”

    刘启说着看了儿子一眼,试探问,“你若硬要娶阿娇,为父想想办法?”

    刘彻岂会看不出父皇是试探,但实在没必要,他入长安城前本是让十七在洛阳准备了神迹,只要神迹现,祥瑞出,再与阿娇扯上关系,郅都区区太守受不起这天降的恩德,婚约必然要解除,他再借机请封赐婚,没什么办不到的,但昨夜他在书房坐了半宿,今晨天明,已经不打算再纠缠此事了。

    如若他看上的人不是阿娇,或者阿娇没有为汉庭奔波劳累,便是强娶她入宫又有何妨,但她是阿娇,他总记得她拿着秧苗站在田地里的样子,为练武吃尽苦头,为民生奔波劳累,还有送来给他的那些百工技艺,一笔一划都是才华,心血,也是心意。

    她为汉庭几乎付出了所有的心力,他没法给她她想要的,便无法枉顾她的意愿,强迫她入宫,如若将她锁在深宫,她那样烈的性子,很快便会枯萎罢。

    刘彻瞳眸里没有一丝情绪,“不必了。”

    刘启看儿子未有意动,心中满意,又道,“田家、戚家、窦家、都有不错的女君,喜欢的话从里面挑,不喜欢要是看上什么民间女子,也可以同皇后说,子嗣是大事,早点定下罢。”这一年来刘启身体常有病痛,自觉时日无多,便越发体会出有一个能干出色的太子,是如何省力安心的事,选继承人是沙里淘金,也需要时间悉心培养,世事无常,越早有子嗣,越稳妥。

    刘彻也是这么想的,点头应了,“一切听父皇母后安排便是。”

    刘启见儿子没有为美色冲昏头,心情大悦,“那你去见见你祖母罢,也不要与她生分了,她也是为你好。”

    刘彻应了一声,心中不置可否,待回宫听说阿娇及笄礼定在七月底,又不可控制地想起那时她躺在他臂弯里,他说想给她做簪者,她答应好。

    书房的案几下,右手边的暗格里放着一个盒子,里面除了那串送去并州她没收的红豆手串,用金玉镶起来的飞虎兽外,还有一支新做的礼簪。

    羊脂白玉晶莹玉润,簪头一朵芙蓉花,镶嵌着千金难买的流光石,月下莹辉焕彩,本想在她的及笄礼上,插在她发间,当做他们的定情礼。

    刘彻拿出来看了一会儿,微闭了闭眼收回了漂浮的思绪,放回去,接着处理政务。